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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山人水墨影畫 | Leo's PhotoInk

 

梧桐山人:本名王立字增利號「梧桐山人」。

 

梧桐山人畢業於東華大學及澳洲南澳大學,「水墨影畫」創始人、星藝書畫院院長。他曾創立書畫藝術平台「星藝網」及兒童書畫教育機構「星藝書畫院」。現居香港,專注影畫創作及書畫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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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老梧桐

 

——我的梧桐情緣



我的童年生活在山東壽光的鄉下。
在我記事的時候,家裡院子中間就栽有一個梧桐樹。媽媽說,我們鄉下的習俗,每生一個男孩子就種一棵樹,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種下去的梧桐樹和我同歲。媽媽說等我長大娶媳婦的時候,準備用這棵樹為我做一套「顏枋」。「顏枋」是我家鄉的土話,就是為結婚打造的新衣櫃。我的父親在城市裡工作,後來我們全家都搬到濰坊市區居住,於是,家鄉的梧桐樹就永遠成為我心中的一個情結了。

梧桐樹長得很快,在我十來歲的時候,這棵樹已經枝繁葉茂,樹蔭覆蓋了半個院子,父親在這個樹下打了一個「壓水井」,每到夏初,梧桐花開,滿院芬芳,一股甜甜的味道瀰漫著整個鄉村,在整個夏秋季的傍晚,我們全家會在這棵樹下吃飯、乘涼,我和妹妹們在樹下玩耍,有時候晚上就在梧桐樹下寢睡。「鋪床涼滿梧桐月,月在梧桐缺處明。」這種具有詩意的情景,今天回憶起來,時時令人羨慕,這棵樹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記憶,這棵樹記載了我童年在這個小院子的所有歡樂,這棵樹成了我鄉下童年記憶的幸福符號。在我讀大學的時候,我還回鄉下看過,那時候院子還在,由於經久沒人住,房舍已經破敗不堪,唯有這棵梧桐樹,已經長到一人抱不過來,龐大的枝幹覆蓋到房頂上。再後來,聽說家鄉房改,老房子和梧桐樹就永遠只停留在我的記憶里了。

大學畢業後我進入一家著名的央企工作,先在深圳實習過一年多,香港回歸那一年我被安排到香港工作,深港兩地就是曾經出沒的地方。在十年前的一個偶然機會,我和朋友去深圳看房,就在鹽田沙頭角的梧桐半山上,一些新建洋房吸引了我,我毫不猶豫就訂購了其中一個靠山的單位,一有機會就去深圳住兩天。梧桐山是深圳最高的山,聽其名應該滿山都是梧桐樹,買房後,我曾經跑到山上看梧桐,可是我找遍了也沒發現一棵梧桐樹,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個山名是臆造的?後來在網上一查,原來南方的梧桐樹和我們北方的梧桐樹不一樣啊,後來再一查,原來我們家鄉的梧桐樹其實是泡桐,但我們那個地卻叫梧桐。梧桐和泡桐誰分的那麼清,如果在網上一搜「梧桐花」,跳出來的幾乎都是「泡桐花」。

看到這裡,讀者也知道我名號的來歷了。因為房子在梧桐山上,所以自那開始,我就在一些網站上註冊了「梧桐山人」這個網名,偶爾發一些攝影方面的帖子出來,特別是在2010年,我在天涯攝影論壇開設的帖子,得到了廣泛影響,還被評為「年度天涯十大攝影高手」。早在二千年,我有機會在一個大集團的董事會辦公室負責企業內刊和網站,同時也成為公司領導的「御用攝影師」,這也有更多的機會跟從公司攝影協會的老前輩以攝影的名義遊玩拍攝。我本身學美術出身,也修讀過攝影課程,自己衝曬過黑白照片,不過那時的攝影只是簡單玩玩而已。老前輩們武器精良,水準高超,但是創作能力很有限,拍攝物也大都集中在花卉風景的高清優美而已。我也跟他們拍,但我一直不喜歡這種風格,當攝影成為藝術,就必須要拍出獨特風格來。我有點美術功底,一直追求一些畫意的攝影風格,但十多年來總不如意。我也看過香港的一些攝影大師的畫意攝影作品,也研究過台灣攝影大師郎靜山的集錦攝影,但卻一直拍不出特色來。

十年磨一劍。工作之余玩攝影,好像總沒有輕鬆下來思考攝影創作,後來我辭掉工作,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有更多的時間帶著孩子在香港四處閒逛。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香港黃大仙遊玩,看到一些枯黃敗落的竹子,居然讓我找到了水墨攝影的感覺,於是一髮不可收拾,幾年來我我不斷追求這種攝影風格,不斷選擇輸出材料的可能性,不斷嘗試書法繪畫與攝影的結合,於是就有了今天的水墨影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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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深圳梧桐山買房子後,我的院子旁邊的山上突然冒出了一棵梧桐樹,斜斜地長出去,我的房子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梧桐山居,由於不常在深圳,這裡就成了我的工作室。後來我在網上摘抄了另一個居住在梧桐山號中和道人的《梧桐山人賦》,放到我的博客首頁。此兄相當有功底和文採,但我還是做了點修改,竊為己有,供大家一閱:
梧桐位列九耀之顛,主星倍明,面西南而背西北,承乾以臥,納百川以圳,坤之陽也!巍然若祖,青春少子,稟美貌絕高,以備棲九候之鳥,蓋鳳凰生乎東南兮,和青氣而御赤地,落八荒而入六合,蔚之大觀,圳之華也!潛狐步游梧桐雲煙,精氣為物,遊魂以變,不谷於國之南,不尊於夏之夬,傳聲之寺,是以朕同,空藏未見,可以為仙。
大鳥決翅而振兮,翔九天之上!又歷三十三天,北極南海,東西互博,飛傳佳地兮,時少年青春正濟,皆得為緣也!壇上素冠黃衣,面傅滿月之神,嘗游碧波深溪,體息大道無生,號曰敢為。
山路僻野,可逅梧桐山人,山君於博愛兮,十方而清歌。廣時鳥高飛山上,籌文王之根,嚦聲嗥啕,山風撲面,夫山君為梧桐之神,垂象於斯也!苛天地之有者,萬物自化育。美男之游,閒步於庭,恰於南國,集四海之濱,數乎?祖脈祥地,高望微塵世界,可以曰眾山之神!噓氣然繞山渡步,猶若林下之鳩,卓瀝溪之源,臨風朝暮於春秋二季,修竹鳴琴潭下矣!男負澤而夢兮,蓋天缺冰純之國,歡恰以悅兮,其勢如虹,西海少女,咸之始也!遁然入山兮,恆久而變!梧桐神母共八百歲,乃姊碧霞仙君,悠然而囈,誰為神人哉?鼓目以窺,林泉古寺問路人。
——中和道人

後來,我也「篡改」了一首我最喜歡的唐伯虎的桃花庵,曾經作為自己博客的發博詞:
梧桐山人歌
梧桐山上梧桐人,梧桐樹下梧桐仙。
梧桐山人種梧桐,梧桐花開擺酒宴。
酒酣梧桐樹下侃,酒醉杜鵑花前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
生願終日樹花間,不願鞠躬世俗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水墨影畫山人緣。
若論富貴與清寒,一在平地一在山。
若將悠閒比車馬,爾被驅使俺得閒。
別人笑俺無大志,俺笑別人悟不穿。
不見世間桃花源,拈花惹草鋤鋤田!
此詩雖然很超凡脫俗,如隱於郊野的古之大賢,而其實至今我也沒有做到,還在為一日三餐和家庭小康而奔波。


 


前面談了很多我的很多梧桐情緣,這是我自幼至今,從家中的梧桐樹,到「顏枋」典故,到我的深圳梧桐山工作室,以及成為我的代號。我喜歡梧桐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對古詩詞的偏愛,在古詩詞中,梧桐是一個很重要的抒情景物。

梧桐樹高大挺拔,枝葉繁茂,被視為良木。早在兩千多年前,梧桐就與傳說中的百鳥之王——鳳凰聯繫在一起。我在個人首頁上就引用了《詩經》的語句:「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俗話說,「栽下梧桐樹,引來金鳳凰。」具有高貴聖潔稟性的鳳凰,只選擇具有神異性的梧桐樹棲息,而鳳凰又是傑出女性的表象。在我的家鄉,家家戶戶栽種梧桐樹是一種傳統,但凡有兒子出生,家裡就栽一棵梧桐樹,希望今後為孩子引得鳳凰來。二十年後,梧桐樹已經長得碩大粗壯,等孩子定親後,就會把這顆梧桐樹做成新婚的衣櫃,這其中的美好願望不言而喻。

古典詩歌中常用許多具有高潔品性的景物來象徵人的品性高潔,梧桐就是其中的物象之一。「良禽擇木而棲」,梧桐可以招致祥鳥鳳凰,是高潔的象徵。我國古代有鳳凰非梧桐不棲的說法,昔鄭玄雲「鳳凰之性,非梧桐不棲」,又如北宋陳翥在《桐譜•斜源第一》中雲:「夫鳳凰,仁瑞之禽也,不止強惡之木。梧桐柔弱之木也,皮理細膩而脆,枝桿扶疏而軟,故鳳凰非梧桐而不棲。」
古代傳說梧為雄,桐為雌,梧桐同長同老,同生同死。樂府民歌《孔雀東南飛》中有「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詩中用松柏梧桐的枝葉覆蓋相交,象徵了劉蘭芝和焦仲卿對愛情的忠貞不渝。這雙對純真愛情的追求,對封建禮教的抗爭的夫妻,生前被迫分離,死後合葬九泉,能不震撼人心?唐朝詩人孟郊在《烈女操》中所言:「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就化用了以上意蘊,以梧桐偕老,鴛鴦雙死,比喻貞婦殉夫至死不渝的愛情。
梧桐又被稱為柔木,據傳還是製作古琴的良好木種,最著名的一個故事就是漢朝的蔡邕以梧桐製成的「焦尾琴」,成為中國古代四大名琴之一,《後漢書·蔡邕列傳》記載:「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僬尾琴’焉。」蔡邕後來精雕細刻,一絲不苟,費盡心血,終於將這塊桐木做成了一張琴。這張琴彈奏起來,音色美妙絕倫,蓋世無雙。以後,在很多古詩詞中不斷被提及——唐·李頎《題僧房》詩:「誰能事音律,焦尾蔡邕家。」清·顧紹敏 《秋日感懷》詩:「 中郎應自憐焦尾,巧匠何堪笑斵輪。」後遂用「焦尾琴,焦尾,焦桐,焦琴」等指美琴,或比喻歷盡磨難的良才,未被賞識的寶器。可見梧木之功德。

在古詩詞中,梧桐一般是愁苦寂寥和思念的象徵。「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在她的《聲聲慢》中,把雨聲與桐葉結合,一葉葉,一聲聲,響在耳畔滴在心田,怎不令人痛感離別後的孤寂呢?唐朝詩人溫庭筠在他的《更漏子》中寫出「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最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梧桐兼細雨」的意象,總能勾起人們的滿腔愁緒和無限遐思。

平民把梧桐寫成寂寥的象徵,君王也不例外,南唐李煜後主在《相見歡》一詞中寫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囚禁生活中的南唐帝王,自是另有一番愁苦,而這清冷的月光照著光禿的梧桐樹,愈加增添了院中人的愁怨。

在古詩詞中,有關梧桐的描寫很多,我最喜歡的還是唐代詩人李白的詩詞「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此句出自《秋登宣城謝脁北樓》。在秋天的傍晚,原野靜寂,山岡的叢林里冒出縷縷炊煙,橘柚深碧,梧桐微黃,秋光漸老,一片蒼茫,使人感到是秋光漸漸老去。「寒」、「老」兩字用得巧妙:「寒」寫橘柚淒清之色,「老」抒梧桐遲暮之情,字裡行間滿是人生情景的悲壯之感,每每讀到此詩,常常讓我思念故鄉的梧桐樹,感慨半生中的飄零人生。

對於梧桐,歷代文人墨客賦予很多意象,對我而言,我的梧桐情結主要在於對故鄉的懷念。蘇軾在《卜算子•缺月掛疏桐》一詞中便用缺月疏桐抒發了他的鄉愁:「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夜深人靜,一彎殘月倒掛疏桐,月色朦朧,孤雁南飛。
此情此景怎能不激起飄零在他鄉遊子的無限鄉愁呢?

2015年5月寫於梧桐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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